采访者:您觉得天赋和勤奋哪个更重要?
李教授:这个问题并不好说,但一般来说,只要没有先天缺陷,勤奋是能够弥补的。我们并不能否认有些人就是聪明,这是物质基础,没有这个基础,只靠勤奋也不行。勤奋是必须的,没有勤奋只会耍小聪明是不行的。真正出成果的这些人,拿我们系的教授来说,都是相当勤奋的。比如说冯老师,他很聪明,家里都是老清华人,父亲是清华的教授,当时清华的数学系是很难考的,你说他能不聪明吗?但他也很勤奋,举个典型的例子来说,冬天的时候他办公室里热水壶的热水都结冰了,因为他忙于工作来不及喝水。再说苏老师,他也很聪明,和陈景润是同学。他们关系很好,性格上也互补,陈景润不修边幅但能帮孙老师解决作业上的问题,苏老师善于交际能帮他解决生活上的问题。苏老师年轻的时候很爱玩,但发现自己数学上的缺陷时,还是靠着勤奋自己补上来的。有一次冬天的时候,天气很冷,当时也没有暖气,苏老师就全副武装起来,棉鞋棉裤棉大衣,他家里的猫因为太冷了,钻到他怀里取暖,他都不知道。等到半夜看完书,一起身一只猫跑下去了,吓了他一跳。这就是勤奋。我并不勤奋,但也苦读。落下的功课当然得补,不补怎么行。但从头补就不是个容易事情了,就不如听老师讲痛快,对此不勤奋是不大好办。当然打退堂鼓的也有,中文系的有十来个人,最后搞业务的也就三两个,有的就当干部,干别的去了。我承认在海洋系里,我不是天才,我是属于比较勤快的。因为我本来是中文系的,是让家里逼着学的数理,到现在我还是喜欢文学。
采访者:看来您也是一个关心环境的人,您09年发表了一篇胶州湾环境演变的论文,是吗?
李教授:这是我的学生写的,我只是帮他们看看改改,因为胶州湾的资料主要是他们收集的。我既是研究海洋的又是学环境的,所以关心胶州湾的环境问题。胶州湾原来是589平方公里,现在只剩二三百多,红岛黄岛都和青岛连起来了。胶州湾越来越小了,那水进去的少了,出来的也少了,污染物的稀释就越来越慢了。还有跨海大桥,我是不怎么赞成的,建海底隧道就可以了,跨海大桥有点像形象工程。跨海大桥在旅游上还是有作用的,像日本的东京、神户还有美国旧金山都有跨海大桥。但青岛夏天雾多,将近有四个月不能出门,但隧道不一样,雾天照样能开车,从经济、从环境来说我都不赞成。官员的目标和环境学家的想法是不一致的。像江泽民当时提倡小轿车进家庭,虽然他是主席但我还是不能赞同。汽车多了,尾气就多了,环境怎么能好。国外也有前车之鉴,现在国外限制汽车,搞轨道交通、地下交通、公共交通,为什么我们还要走国外的老路?为什么不抢先搞公共交通、轨道交通之类的?我们国家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多,家庭多,那我们的汽车不是最多吗?每次上下班时间,根本走不动,干着急。青岛还好,北京就不行了,我几次到北京出差,一遇上红灯,打开导航仪,这里不通那里不通。消耗汽油,能源紧张;排放尾气,空气污染。道路拥挤,再修路也是没用。
采访者:就是说胶州湾环境还是没有很大的改善?
李教授:没有很大改善。不过现在政府部门已经开始重视。十八大已经提出生态文明建设了。也开始保护胶州湾的湿地了。以前湿地很多建了虾池,不能排水,不能涵养水源,养虾后又导致了富营养化污染。现在已开始改变,工厂也开始外迁了。填海造地,青岛还不是最严重的,南方更甚,像汕头港,叫李嘉诚填了二分之一,还有深圳港、厦门港,都很严重。现在填海造地是各个地方政府拿钱的一个手段。算经济账,这一片海滩,养蛤蜊挣不了多少钱,卖不了多少钱,而建个楼就能有多少多少钱……经济账算的很好,可是生态账呢?海一旦填了就永远不是海了,海底的那些地栖生物就永远地消失了。原来的水动条件也都变了,这些条件怎么能恢复?德国就吸取了教训,要是要占河滩建什么东西,首先得到别的地方建一个一样的河滩来。上帝造海,荷兰人造楼,现在荷兰也开始造海了,海也应该适当恢复了。生态的规律,不得不遵循。人定胜天,只能在一定条件下暂时的胜。我们并不是迷信天,这是自然规律,规律必须遵守才行。所以强调生态文明确实很重要。
采访者:我国现在在海洋科学领域和国外还是有很大差距的,对此您怎么看?
李教授:这个问题,我说不太好。我是搞环境的,这个事应该问海洋系的教授。不过据我所知差距逐渐在减小,有好多东西应该说渐渐赶上了。比如说海洋调查方面,我们的大洋一号做了很多工作,深潜器方面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,在两极探测方面也是。
采访者:现在在建一艘船,叫海大号。
李教授:对。现在在建的还有东方红三号。一个大学有自己的海洋调查船在国外也是不多的。我们当时建东方红一号的时候,把教育部的预算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,好像是三分之一。现在造东方红三号也不容易。
采访者:您对东海、黄海、南海都有研究,您觉得在哪一带收获最大?
李教授:我当时搞水位预报的时候,是在北黄海和东海。那时候对渤海、东海、北黄海的水源状况和水产状况了解的,有一些掌握了不少资料。就现有的资料来看,渤海的蜿蜒情况变化很大,一个原因是很多河流中途被水库拦截,最典型的是黄河,黄河从九几年开始断流,一年断了100多天,下游没水对海况有很大影响。再一个是填海,对渤海的环流有影响。黄海天津经济区,沧州港,都对渤海造成不良影响。再说黄海,它的石油产量不多,所以在石油开采这方面比渤海所受的影响小。在经济方面,黄海连着韩国、日本,开发程度也不如渤海,污染也少一点。东海也有麻烦事,就是上海、舟山的大规模的开发,浦东开发以后也填了不少海,宁波港也是填海建起来的,舟山也是跨海大桥什么的。东海北部和别的国家有领土争端。像钓鱼岛,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领土,我们有我们的证据,日本有日本的证据。和韩国海上的争端也有,但比较少。跟日本的钓鱼岛问题,马关条约写的是割让琉球、台湾,割让就证明是我们的。旧金山条约时,美国日本私相授受把琉球给了日本,我们并没有在条约上签字,不承认。我们现在想收回琉球是不太可能,最好的方法是琉球独立,那也很难。日本不会答应,美国更不答应,他们就是想通过第一岛链封锁我们。东海的问题主要是岛链和大陆架的问题。南海问题近几年才关注,我们历代封建王朝对海上问题并不重视,郑和下西洋也只是访问,不是占领。领土界限也不十分明确。国际上规定对一个地方占领超过五十年就视为它的领土了。现在台湾已经五十年了,幸好马英九不搞台独,要是台独国际上是有很多支持者的,美国第一个高兴。美国是典型的两面派啊,给我们讲一套,给日本讲一套。笼络日本,笼络韩国,就是为了拿它们做挡风墙,包围我们。
采访者:看来您对国际形势还是很关心的,您认为搞研究在心态和性格方面什么是最必要的?
李教授:心态和性格有联系,心态能决定性格。这个到没有多大联系,搞研究性子急的也能搞,性子慢的也能搞,我就是性子慢的。那些性子风风火火的,也有搞出成绩。所以主要看能不能持久,能不能勤奋。我觉得只要目标明确,理想定的好,总能完成。如果人性子也快,头脑也聪明,但他朝秦暮楚的,也是不能成事。我觉得还是理想信念问题。
采访者:为国家海洋事业做贡献是每个海环学子的梦想,您对我们海洋学子有什么希望呢?
李教授:咱们公海欢迎来到赌船的学生应该有雄心壮志。我们物理海洋学是国家第一个,一直是海洋科学方面的领头羊。现在海洋科学专业开设的并不少,但各有所偏。我们是以物理海洋为显著特色。另外大气科学,我们的海洋气象这方面做的也不错。把这两个专业放在一起是很不错的,公海欢迎来到赌船就应该培养科学研究和教学的高级人才。
采访者:请您对我们公海欢迎来到赌船的同学们说几句话吧。鼓励一下他们。
李教授:咱们学院有海洋有气象,海阔凭鱼跃,天高任鸟飞,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
采访时间:2015年